甜莓

 

MHYK/戰後北師弟

 

1.

　　啪嘰。令人不快的、濡濕的聲響，貼著床帳下墜干擾睡眠，啪嘰，半腐敗的生冷腥臭落了下來，恰好墜在眼瞼，奧茲像要把左右眉毛相連般緊皺眉間，他張開眼睛，形體殘缺的肉塊黏著在帳頂，一些膜狀薄肉與黏液順著重力滑落。奧茲眨眼睛，然後再更用力地眨一下讓視野變得清晰，他一向搞不清楚那傢伙有什麼想法，成為這副模樣之後更甚。少了五官與四肢以及喋喋不休的聲帶，他猜不出對方夜半闖入他寢室到底有什麼企圖，或許這時他該說點什麼，然而無從著手。

　　直到肉塊像雨後的蝸牛滑過葉背從奧茲寢室離開，他們維持沉默相對。

 

 

2.

 

　　斯諾與懷特是同時發現肉塊失蹤的，在準備喝早茶的時刻，尋找適合的茶葉罐時恰巧碰掉湯匙，叮噹清脆翻滾，湯匙滾得比預想還遠，追著追著，他們看見圈出安全地帶的防護網偏了一角。

　　不得了啦，這可不是悠哉喝茶的時刻。

　　奧茲剛好不在，能夠倚靠的只有自己，雙胞胎餓著肚子分頭尋找，幾乎翻遍半個城堡，接近用午餐的時刻才從庭木樹梢勾住的些許肉片、延跡找著包滿蟲蟻的肉塊。找到他的人是斯諾。

　　這下可不好，斯諾當下想著，沒想到年紀一大把還會慍怒至此。

　　斯諾立即用魔法除去那些貪婪吃食碎肉的蟲子，密密麻麻的蟲子除去後，餘下的是密密麻麻的空洞，數不盡的細小殘缺留在無還手之力的肉塊上頭。好醜惡，醜惡的源頭是弱者。

　　「費加洛呀！」斯諾雙手插腰用力踱動前腳。

　　「為什麼就不能安份地乖好好待著，非要亂跑不可呢。」　　

 

3.

 

　　「好了好了、斯諾呀，別太苛責那孩子了。」

　　聞聲而來的懷特制止斯諾剩下的訓話，變成更有力氣的大人模樣，撈起邊緣因治癒魔法修復發光、卻蠕動著想逃離斯諾的費加洛。黏糊、不完整的肉塊確切存有脈動，擁有並非幻覺的體溫，懷特緊擁著、緊擁著，感受活生生熱騰騰的血肉溫度與氣味。

　　「今天的膳食有莓果與杏仁的濃湯、甘草燻製的榖片與生魚喔，你喜歡魚吧？」

　　邁向餐廳的腳步落後下來，原本跟在旁邊的斯諾越位領先，斯諾轉過半個身體看望他們。

　　怎麼了，怎麼哭了。懷特放鬆力道，輕輕撫摸肉塊重生整潔的表面，像對待一個不到足月就被強制產下的嬰兒，那樣小心呵護地摩挲著。

　　「啊啊、可憐的孩子，好乖好乖，痛痛都飛走嚕。」

　　懷特緩緩垂下眼睫，閉起早該永遠閉合的眼，嗓音極盡溫柔地安撫著。

　　「還記得嗎？他們說『我們會一直在一起』，我們是一體的，都是這樣半吊子的亡者。」

 

4.

 

　　怪物的聲音只有怪物聽得見。

　　「殺了我，」費加洛重複這一句：「殺了我。」